第(2/3)页 “就真的毁了。” 小刘面无表情地听完他讲的肺腑之言，一丝同情的心理也升不起来。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。 这是被自己发现了，如果没有呢？ 分众传媒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，跟A股不同，这样的巨大丑闻对股价的杀伤力很强。 如果真的被顶级企业因为偏远广告位违规占用告上法庭，对问界控股、路宽本人的信誉都是巨大打击。 太难看了。 何况，在这位已经堪称优秀的女演员眼里，无论是此前自信坦荡的赵旭，还是眼前掏心掏肺的江北春，演技都太一般了些。 刘伊妃微笑看着他：“这话跟我说不着，我也只是根据公司规定、上级命令办事。” “况且江总是不是不懂公安机关办案流程？过几天调查完，赵旭马上都要被检察院提起公诉了，哪里是我们说撤就撤的。” 江北春是老油条，听了这话连声称是。 只不过看着这位女明星温婉的神态，又暗戳戳地低声求情：“刘小姐，刘主任，您毕竟跟路总关系摆在这儿，能不能网开一面，这次帮着说说话。” “这样儿的事儿其实前几年也有，虽然被提起公诉，但是一般公司这边表达态度，犯罪嫌疑人也退赔退赃的话，还是能网开一面的，实在不行争取个缓刑也好啊！” “您帮着说说话，以后但凡用到我老江的地方，绝无二话！” 江北春在这儿又是表态又是哈腰，各种保证、赌咒，活灵活现地像个猴。 不远处的陈芷希、董双枪等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。 他们是路老板铁杆心腹中的心腹，这会儿担心刘伊妃太年轻扛不住事，对视了一眼，走过来准备壮壮声势。 这些个子公司经理跟古代的封疆大吏一般，个个都是商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，哪个是好相与的？ 别说是刘伊妃了，就是董双枪、钟离芳这些人，他们也不是说就完全放在眼里的。 能做下这偌大事业的，哪个不是骄兵悍将？ 只不过在路老板面前不敢龇牙罢了。 两人刚刚走近，就意外地听到刘伊妃掷地有声地诘问： “江总，情是情，理是理。” “现在还只是发现这一只蟑螂，你就能保证分众再没有下一例蛀虫了吗？” 江北春被她从温婉到强硬的霎时转变惊得一愣，还没张嘴辩解就被持续输出打断。 “一旦事情闹大，丑闻坐实，分众传媒市值蒸发数亿时你拿什么退赔？客户集体诉讼时你拿什么转圜？” “他跟你扫楼创业时你讲情分，他蛀空基业时你还要讲情分吗？” 刘伊妃口出诛心之言：“那我倒要问问你，赵旭是你的创业元老，你难道不是路总的创业元老吗？” “你能跟赵旭讲情分，那你要不要也跟路总讲一讲情分？” “他放心地把分众交给你，去年又支持你吞并了聚众，彻底坐上国内电梯、户外媒体第一的宝座。” 小刘主任的声音顿了顿，又骤然提高：“你们一起创业前行，在纳斯达克敲钟的经历和情分，难道就不需要讲一讲吗？” 会议室顶灯的冷光劈开悬浮的尘埃，投影仪在刘伊妃身后投下凌厉的剪影。 她单手撑住深色胡桃木桌沿，骨节在文件堆叠的阴影里泛着青白，腕间铂金手链随质问的尾音轻颤，折射出细碎的寒芒。 路老板不在，今天女帝的气场全开！ 小刘拿出了在电影表演中出众的声台行表，表情神态、肢体动作配合着掷地有声的诘问。 把面前的江北春震得说不出话来。 他声音嘶哑地想抬手解释着什么，胳膊无意中撞翻了保温杯，褐茶在报表上洇开刺目污渍。 随即喉结重重滑动两下，西装前襟被攥出蛛网般的褶皱，额角冷汗在中央空调嗡鸣中缓缓滑落。 众目睽睽之下，江北春既不敢继续纠缠求情，也不甘就此作罢。 就像董双枪两人料想的一样，他的确是存了轻视刘伊妃的心思。 想趁着路老板不在，看能不能从这位娇滴滴的女明星这里找到开恩求情的突破口。 一旦刘伊妃心软或者抹不开面子同意了，那为了维护她的权威，路老板也有可能就此作罢，网开一面。 在江北春这根老油条的心中，这就是一桩“君子可欺之以方”的把戏。 只不过从董双枪、陈芷希，以及几位还没来得及离场的子公司总经理看来，江北春今天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。 属于赔了夫人又折兵，自己没给老下属捞到半点好处，暗戳戳的用心还被识破，叫人家当面掷地有声地驳斥回来。 更叫大家惊叹、惊讶、惊疑不定的，还是刘伊妃这位一向以甜美清纯的形象示人的内娱女星，在这样的场合中，在路宽不在场的情况下—— 展现出的强大独立的气场、优雅又坚硬的气度，还有缜密有分寸的话术。 她没有讲什么你江北春的御下不严给公司造成了什么损失，没有抬出男朋友来压制住这位骄兵悍将、封疆大吏。 小刘跟江北春讲理，江北春知道自己没理，偏要去讲情。 那好，我就跟你讲情，讲一讲你江北春跟着路宽那些年的创业之情。 以子之矛，攻子之盾。 周猛离得有些远，心里暗叹这小丫头的话术和反应都堪称狠辣，更别提给他提供线索的心思缜密。 而门边的陈芷希扶在门把上的指节骤然收紧，金属凉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。 她不由得想到前天自己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劝阻这位刚刚履新的刘主任，对赵旭的调查。 如果自己最后不妥协，显然也会遭到今天跟江北春一样的待遇吧？ 从陈芷希的角度和目光再去审视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，耳垂的碎钻随偏头的动作划出冷弧，纤瘦肩线绷成一把出鞘唐刀。 她身上不但“老板女友”的标签褪色，连女明星的标签都要被撕掉了。 在问界，她就是监察中心刘主任，没有其余的身份，也不需要其余的身份。 会议室的文件页被周期性骤大的空调风掀起，哗啦声惊醒了凝固的空气，也叫江北春面色讪讪地扶了扶眼镜。 “刘主任，你的意思我领会了。” “我这就回去继续深抓、狠抓纪律，争取能内部肃清这些违规、违法分子，不再给公司、给路总添麻烦。” 江北春心里暗叹刚要错身而过，又被小刘清冷的嗓音叫住，只不过这次声音略低了些，好像是只对他一人讲。 却也不排斥其他人听。 “江总，其实路总要求不走内部处理流程，直接移交司法部门，也是怕你为难。” “赵旭的妻子、家人应该都找到你了吧？你大可以把事情都推到公司，推到路总身上去。” “你是他信重的左膀右臂，分众是第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子公司，还请继续努力吧。” 这两句话一讲，更是叫江北春无地自容，连声“不敢”，讪讪离开。 一边默默观察的董双枪、刘锵东等人已经在心里直呼妖孽了！ 这是怎么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啊？ 如果说之前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辞，还姑且算是那位青年总裁给她撑胆，能叫刘伊妃代表他，面对着这些封疆大吏不落下风。 那这两句收买人心的话，可就不像是那位的风格了。 特别是对他的狠辣最有认知的董双枪，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刘伊妃自己的杜撰！ 以老董对自家老板的认知，不要说一个赵旭。 就是你江北春，一旦碍事挡路，影响公司发展，照办不误！ 他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赵旭，还对也要为这件事情负责的江北春有什么安慰、鼓励。 那只能是这位年轻的“小刘主任”自己的临场发挥。 这说明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，知道自己就是一把斩首的快刀，要替路宽把问界控股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的沉疴旧疾都祛除。 坏人她来做，好人他来当。 就像那一天在温榆河畔的庄园里心里默念的一般，刘伊妃没有兴趣做什么独当一面的女强人、女总裁。 她只想尽自己所能地为他分忧解难，在背后默默支持他。 也许多年以后，轻装上阵、励精图治的问界控股，继续在商界屹立不倒时，大家都会崇拜、叹服路老板这位掌门人的高瞻远瞩。 回忆起他在后金融危机时代，是如何带领团队走向了新的辉煌。 但或许会忘记有一位温婉内秀的内娱女明星，曾在风暴来临之前，做他手中的一把刀。 斩落了影响这棵参天大树继续拔高的枯枝，落叶。 初来乍到的刘主任，初试铡刀的刘主任。 就这样把自己的名字正儿八经地写到了问界大厦十六层。 总裁办公室之下的最高层。 从22号开始发酵的内部监察事件，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。 问界控股刀刃向内，狠狠地剜除了赵旭一系支连错结的恶性肿瘤。 连带所有子公司、总公司在内的各部门人员都瑟瑟发抖起来。 或多或少，谁都有擦不干净的屁股，对不齐的小数点，算不清的差旅费。 核心领导层带着下属们自查、自纠，最大限度、最短时间内开始了内部整风运动，问界控股上下风气为之一肃。 一个赵旭倒下，惊起一滩鸥鹭，也叫更多人看清了路老板监察中心这步棋的妙处。 第(2/3)页